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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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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赤子之心

等鹿雁問完這句話, 她就想,那積分也不能浪費在這樣的小事上。

她一邊強撐著眼皮和厭西樓對招,一邊努力回想了一下聖醫谷的那些丹藥。

鹿雁想啊想, 想到了當初花盆抹著眼淚對她說的話。

他說:“師妹啊,這個紅色瓶子裏裝著的丹藥叫含笑九泉丹,這丹藥只要一顆下去, 便能令人面含微笑倒頭就睡,仿佛含笑九泉一般, 但這是治療失眠的,在外要是睡不好就吃一顆。”

當時她還問了一句:“那吃下這丹藥怎麽再叫醒他啊?”

花盆:“這還有個綠色瓶子, 瓶子裏裝著的丹藥叫龍精虎猛丹, 吃完立刻鯉魚打挺起身,當場能徒手撕惡鬼, 效果賊棒。”

鹿雁收回記憶,側過身, 一邊收劍一邊深呼吸一口氣大喊一聲:“恩人真的太厲害了!緊緊一招秋風掃落葉就把我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動彈, 我真是佩服恩人的劍法!所以恩人我想停下來好好思索一下恩人剛才的招式!可以嗎?!”

她這一聲大喊將蹲在門後面昏昏欲睡的鹿歸和黎素素都重新打起了精神,定睛朝著厭西樓看過去。

厭西樓紅光滿面,眼神發亮, 氣都不喘一下, 完全不像是練了一晚上劍的人, 反而像是剛從外面吸了人精氣回來的黑山老妖。

鹿歸:“這狐貍牛啊!”

黎素素:“狐貍精真的不能招惹啊!”

厭西樓收劍,笑得很開心:“好呀, 小器靈你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我,一會兒我們還來!”

鹿雁看他在練劍興頭上, 深呼吸一口氣, 不斷告訴自己, 恩人就是師父說的那種赤子之心,她不能和恩人生氣的。

她烏溜溜的眼睛彎著,臉在晨光下透出紅潤的光澤,聲音嬌憨無比:“那恩人練得累不累啊?”

厭西樓哼了一聲,雙手抱劍:“我怎麽可能會累?!”

我堂堂未來九尾天狐!

鹿雁再深呼吸一口氣,忽略他說的這句話,又說道:“恩人,我忽然想起來之前風師侄和花師兄給了我一種丹藥,據說吃了這個丹藥修煉起來一日千裏,非常厲害!恩人要不要吃一顆呀?”

厭西樓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風師侄和花師兄指的是風月和花盆,他立刻就說:“竟然有這樣的好東西,小器靈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他朝鹿雁伸出手討要,眼睛亮晶晶的。

鹿雁立刻召出那只紅色玉瓶,然後倒出一顆丹藥,遞給厭西樓,誠懇地說道:“恩人陪我練劍很辛苦,恩人先吃。”

門內強撐著眼皮的黎素素不解:“雁雁是嫌自己練得不夠多嗎?”

鹿歸咬牙切齒:“阿妹真是太縱容了!”

然後他們看見厭西樓高高興興笑著一口把丹藥吞了下去,下一秒直接倒地不醒。

當然當然,鹿雁不會讓他真的摔到地上去,她一把扶住了他,然後累得跟他一起躺在了地上。

鹿雁收了劍,仰頭看著已經泛出魚肚白的天色,空氣裏有朝露的氣息,微風吹來帶著一絲寒涼,可正寒涼正好帶走了身上因為練劍泛起的燥熱,她便覺得舒服極了。

鹿歸看不下去了,忙沖了出來,黎素素也強撐著起來,結果因為蹲了一晚上,腿都麻了,起來就差點摔倒,她捂著膝蓋也走了過去。

鹿雁看到鹿歸過來,便徹底松了口氣,“哥,我好困,我先睡會兒。”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

鹿歸一把抱起妹妹,再往身邊地上的厭西樓看了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很可怕。

黎素素在旁邊疑惑的神色傳來:“他這含笑九泉一般的神色是怎麽回事?”

鹿歸哼了一聲,抱著妹妹就進了屋,讓她睡下,給她蓋好被子。

迷迷瞪瞪之間,鹿雁說道:“哥,今天還有比試,辰時得起來的,還有,把恩人帶進來睡覺。”

說完這句話,她徹底睡了過去。

鹿歸想到昨晚上那二狗子折磨得大家都沒睡覺,就磨了磨牙,氣沖沖往外跑。

黎素素一看他這架勢,立刻勸他:“赤子之心,赤子之心,多諒解一下!”

這話翻譯一下就是:別和傻子計較。

鹿歸想想也是,不好和一個傻子計較,何況這傻子還是中了勾心蠱的狐貍精。

他深呼吸一口氣,一把扛起厭西樓,送他回房間後,直接一把丟在榻上。

然後四個人趕緊補眠,黎素素那邊用了個法寶等到辰時就會響起。

折騰了這麽一晚上,這擱誰受得住啊!?

而這一晚上,整個浮秋郡因為登仙梯無故消失一事而凝重。

修士無論修的是哪個道,最終目的都是想要飛升成仙的,那是每個修士的夢。

原先若是修仙界靈氣磅礴的話,那麽,這個夢稍稍沒那麽顯得遙不可及一些,畢竟,靈氣充足則意味著修煉事半功倍。

想要飛升成仙,每一次破鏡都需要大量靈氣,越往後則破鏡時需要的靈氣就越多,可現在,靈氣稀薄,每前進一個境界都極其困難,越往後則越難,如今修仙界,甚至大乘境以上的修士都幾乎沒有了。

所以,若是有這麽一個登仙梯直接成仙,誰會不心動?!

那一日濃郁的靈氣柱直沖雲霄,趕來得早的都看見了,可不過眨眼間,那登仙梯就消失了,這無疑是給了所有人希望,再把這希望直接掐滅了。

登仙梯是在浮秋郡出現的,現在又忽然在浮秋郡消失,誰都需要一個說法。

這說法,只能是浮秋郡的城主來給。

那麽問題來了,浮秋郡的城主蕭三在哪裏?

自從大家來了城主府,招待他們的是蕭家本家的蕭流雲和蕭煥雲,卻沒見那蕭三的影子。

蕭三雖然也是蕭家人,但是他不是蕭氏嫡系一脈,再者,他是土生土長的浮秋郡人,當然對於浮秋郡的情況是最了解的,這登仙梯一開始也是他發現的。

蕭煥雲本來貓在了無涯谷住的院子裏等著寧風免等人回來,然後再暗中相認,說清楚如今他的窘況,順便告狀。

但他等了很久沒等到他們回來,反倒是聽說現在整個城主府的人包括那些新來的修士們都在找蕭三。

聽到大家都在找蕭三,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蕭煥雲想著這麽多人找蕭三,那個‘蕭煥雲’必定不會再輕易對他下殺手。

如此思量再三,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他就是一個築基期弱雞,於是蕭煥雲趁著蕭流雲從面前經過時,緩緩從黑暗裏站了出來。

他負手於後,一身傲氣遮都遮不住,沈聲道:“我在這兒!”

他被簇擁著去了城主平時儀式的大殿。

此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了,蕭煥雲也顧不上和無涯谷眾人說什麽話,就已經被迫站在城主位上。

“勞煩城主解釋一下這登仙梯忽然消失一事為何?”

蕭煥雲看向說話的人,竟然是沒落的禦獸宗的一位長老,名字叫什麽記不得了,但是有點印象。

他聽到登仙梯消失這個消息也很奇怪,畢竟他還沒來得及看,就被奪舍了。

蕭煥雲面上不動聲色,他現在身為‘蕭三’,那就必須要說點什麽出來。

於是他高深莫測地說道:“這登仙梯到了該現世的時候就會現世,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登仙梯出世又消失的事,否則怎麽可能諸位現在才知道?”

話說到這裏,蕭煥雲腦子就越轉越快了,他說:“之前就是因為這登仙梯會這樣,所以我才沒有大肆宣傳,如今你們親眼見到了也就能明白了,當初我不是瞞下這件事想獨吞登仙梯的,畢竟,我不過是區區一個築基境。”

這話說的不假,蕭三不過是一個區區築基境。

在場每個人都信了個五六了。

蕭煥雲見了大家的神色,他必須要讓所有人相信自己是蕭三,也必須讓所有人相信他說的話,也必須借這登仙梯給自己拖延時間找救兵。

於是他想了想,又深沈說道:“雖說如此,但登仙梯出現在我蕭家領地,又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所以,我確實也知道一點登仙梯現世的契機。”

“契機是什麽?”

原本被寧風免護著,坐在一旁的靈心實在是忍不住了,如黃鸝般清脆的聲音迫不及待響起。

蕭煥雲一聽靈心聲音,身體一僵,強行忍著眼中的思念與狂熱緩慢轉移脖子一百八十度看向靈心。

他這詭異的樣子把靈心嚇到了,退回到寧風免懷裏,看著蕭煥雲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怪物。

最近總是受傷的蕭煥雲:“……”

蕭煥雲知道這蕭三長相一般,心裏又恨極了被奪舍一事,但此時只能深呼吸一口氣,半猜測半胡謅地說道:“先前我舉辦花皇爭霸和奪寶大會時說過,勝出者各得半個寶物,其實,這寶物就是登仙梯。”

眾人凝神聆聽,有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吐,生怕錯過什麽重要信息,只聽蕭煥雲又開始胡說八道:“因為這登仙梯需要一男一女靈力交融而觸發,對靈脈的要求極高,最好是毫無雜質的靈脈,所以,我舉辦花皇爭霸的最後一項比試就是靈脈測試。”

“至於奪寶大會,是為了選出同樣天賦超絕的修士,磨煉他們心境的,最主要是挑選男修,其餘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做的遮掩。”

蕭煥雲眉目嚴肅,說得信誓旦旦,說到最後,他自己都相信了,他握緊了拳頭,道:“明日,奪寶大會和花皇爭霸照舊舉行!一切等明日花皇爭霸和奪寶大會決賽就什麽都知道了!”

確實,就等明日花皇爭霸和奪寶大會結束再看了。

要是蕭三在胡說八道,到時候弄死區區一個築基就和捏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

於是眾人都點了頭,各有所思地紛紛去休息了,這事就這麽了了。

人群裏隱秘角落裏的‘蕭煥雲’看了一眼蕭煥雲,嘲諷地笑了一下,也走了。

提心吊膽的蕭煥雲想追上寧風免等人,結果他根本沒機會靠近,想著那‘蕭煥雲’不知道會不會趁機再殺了自己,回到蕭三住的院子後也不敢睡,就這麽提心吊膽了一晚上。

時間很快就到了辰時。

黎素素的那法寶瞬間震天響發出嗩吶鬼哭狼嚎的聲音,一下驚醒了兩間房裏除了厭西樓外的三個人。

鹿歸起來看到厭西樓還和昨天一樣,臉上露出‘含笑九泉’的笑容,竟然都沒被嗩吶魔音弄醒,他還能說什麽呢,只能說——

活該啊!

鹿雁和黎素素推開了鹿歸的房門進來。

鹿雁走到床邊,看到厭西樓的表情,忍不住就有些心虛,她快速拿出了龍精虎猛丹藥,撬開厭西樓的嘴餵了進去。

丹藥入口,下一秒,厭西樓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翻身而起。

他俊美的臉上看起來神采奕奕,睜眼看到自己是在房間裏時,還疑惑地問道:“我怎麽會在房裏?”

鹿雁上前笑瞇瞇地拉住厭西樓的手,說道:“那當然是因為我練劍好累好累,恩人心疼我,所以就讓我回去睡覺了,那我想,我累的話,恩人更累呀,所以我就先送恩人來睡覺了,恩人,你睡得好不好呀?”

厭西樓剛醒來,被鹿雁這繞來繞去的話弄得有些懵,但是他下意識點頭,懵懵道:“小器靈,我沒有比現在更好的了。”

鹿歸:“……”

黎素素:“……”

鹿雁看著厭西樓睡得紅紅的臉,特別好看,心裏又有一點點後悔,那顆藥是不是下狠了一點點?

她一本正經道:“嗯,那我就放心了!”

厭西樓看著鹿雁眼窩下的一點點青色,忽然就想起了昨晚上自己拉著她練了一晚上劍的事情,忽然就有點點心虛,更有一點點不安。

他微微彎腰低頭,想了想,有些羞地承認錯誤:“昨晚上我不該和你練劍,你今天累不累?”

厭西樓的聲音十分清朗,此時又帶著不自覺的溫柔和懊惱。

鹿雁便什麽氣都沒有了,她搖頭:“我不累的。”

一旁頂著兩大黑眼圈的鹿歸:哥很不好,哥很累,哥很暴躁!

他想轉頭尋求自己同盟一起同仇敵愾,卻見到黎素素正在旁邊敷臉,眼睛上還覆了兩片靈葉。

鹿歸:行吧,終究受傷的人只有他一個。

鹿雁拉著龍精猛虎的厭西樓換上了女裝,裝扮上了,現在藺雀不在,這方面肯定是黎素素擅長。

她看著黎素素就這麽三兩下把厭西樓畫得美艷無比,忍不住讚嘆:“黎姐姐真厲害!”

黎素素偏頭見鹿雁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素面朝天,雖說鹿雁生得本就很好,但女孩子妝扮一下能更好看。

她想了想時間來得及,便來了興致,讓鹿雁坐在榻上,笑瞇瞇說道:“雁雁啊,姐姐給你也妝扮一下,今日比試好好比!”

鹿雁看了一眼美艷無雙的厭西樓,再看向黎素素,忙點頭,一張臉就湊了過去。

“你們兩個出去等。”黎素素動手前,忽然轉頭看了一眼在旁邊打算圍觀的鹿歸和厭西樓。

厭西樓不願意出去,但被鹿歸強行拉了出去。

黎素素的手當然是很巧的,不多時,她替鹿雁畫上妝容,又替她換了一件像是春天裏的迎春花一樣嫩黃的裙子,那裙子幹凈利落。

等黎素素想替鹿雁將頭發上的狐貍毛發飾換掉的時候,鹿雁擡手按住了她的手,說道:“這個我很喜歡的,姐姐,我就不換了。”

等在外面的厭西樓聽到身後門開的聲音,立刻著急回頭,嘴裏還說著話:“小器靈,我想著一會兒你比試還是用我的唳……”

他話說一半,就看到了鹿雁迎著晨風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嫩黃的裙子,袖子像是花苞一樣,她整個人也像是青璃山上盛開的棣棠花一樣,嬌嬌嫩嫩的。

明明小器靈長得還是和從前一樣,可又覺得哪裏好像不一樣了,烏溜溜的眼睛看過來時,像一汪水一樣,弄得他心怦怦直跳,亂了。

厭西樓看得呆住了,沒有動。

直到她擔憂地走到他面前來,擔憂地問他:“恩人你怎麽了?”

厭西樓臉一下紅了,不敢看鹿雁,別開頭看了看四周,半天憋出一句:“沒怎麽,走吧,快去比試臺那邊看看。”

話說著,四人也沒耽誤時間,就往比試臺過去。

路上,厭西樓一直偷偷看鹿雁,多看一眼,便覺得心裏歡喜,到最後實在沒忍住,低頭對小器靈說道:“今天的小器靈很好看。”

鹿雁就笑了,眼睛烏溜溜地偏頭看他:“那恩人覺得我以前不好看嗎?”

厭西樓立刻就說:“小器靈任何時候都是好看的!”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就算是比起我來,小器靈的美貌也是輸不了多少的。”

鹿雁的笑容莫名一滯:“……”

厭西樓還要認真地補一句:“我說的都是實話!”

跟在後面的黎素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原先定下的比試臺。

因為告示欄所寫的花皇爭霸在比試之後定奪,厭西樓也跟著鹿歸和黎素素在外圍等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一直想看鹿雁。

鹿雁根據城主府侍衛的指引,去了抽簽的地方,

奪寶競技一共進了十個人,最後竟然十個人都安然出來了,兩兩對決,就要抽簽。

鹿雁抽簽時,聞到了身邊很濃郁的桂花香,當時就皺緊了眉頭,擡頭就看向右手邊的男子。

這味道,她不會忘記的,是腦有疾的澹青楓身上的味道。

等鹿雁回到等候區,立刻就說了這事。

富婆黎素素冷笑一聲,從芥子囊裏掏出一面鏡子,道:“這就讓我看看都是什麽妖魔鬼怪。”

她就拿著那把鏡子往臺上一照,鹿雁湊過去一看,果然有澹青楓,不止有他,還有之前天行會上遇到的皇甫鐵牛,鐘天離等人。

鹿雁握拳,臉色嚴肅直接認慫:“所以他們都是偽裝的,我打不過。”

她還是太老實了一點!

鹿雁轉頭就向黎素素求助:“黎姐姐那有沒有辦法讓哥哥替我上場?”

哥哥現在是他們四個人裏最厲害的。

黎素素說話總是很有富婆的底氣:“幻形符,雖然稀有,但我有。”

鹿歸聽完,立刻‘深情脈脈’地對黎素素說道:“大小姐如此富有,指縫裏可以漏出一點給在下嗎?”

黎素素翻了白眼,但給鹿歸塞了一大把的符,還有一件防禦法器。

說著話,就叫到鹿雁了——

“一號萬銅油戰八號澹楓。”

臺上偽裝過的澹青楓看到對面的‘小姑娘鹿雁’跳上來時,臉色就沈了下來,他本打算隨意對上幾招,但現在……

他是絕不會放過鹿雁的。

澹青楓用溫和的語調說道:“我知你是鹿雁,你現在下去或許我可饒你一命。”

臺下的厭西樓一聽,怒火也燒了起來,一下握緊唳血劍就要沖上去。

鹿雁拉住了他:“恩人,先等等!”

鹿歸聽了後挑高了眉,心頭怒火爆起,往常一直不著調的臉上此時沈肅一片。

他冷笑一聲,什麽都沒說,握著劍,帶著上千年的怒火沖了過去,瞬間劍光亂飛,兩團糾纏在一起的人影根本看不出誰是誰。

之前在天行會,由於妹妹要進天行會,他沒能殺了無涯谷這幾人,如今怎可能容得了這澹青楓在自己滿前大放厥詞!

鋒銳的劍氣厲害無比,只要離對站臺近一點就能感覺那劍氣要將人整個割開。

鹿歸的劍是很剛直猛烈的,明明使用的也是清虛劍宗劍法,但是餵招方式卻與刀有些類似,所以,出劍瞬間,必見血,斬劈之間,盡是兇猛銳光。

‘砰——!’

澹青楓一個不註意,被鹿歸直接甩到了臺上。

他還沒來得及震驚鹿雁的實力,擡頭間就見劍花如雨,瞬間又劈頭蓋臉而來。

澹青楓趕忙躲開迎上,卻因為來不及起來,被鹿歸狠狠一腳踩在臉上。

鹿歸一張臉都是兇光,到了此時,才像極了傳說中兇悍為禍的劍修。

澹青楓竟是被他壓著打得反抗不了,握著劍的虎口被震得一麻,當即臉色凝重起來。

血腥味很快彌漫開來,澹青楓越來越不可置信的臉,他沈聲道:“你是誰?你不是鹿雁!”

鹿歸就笑,聲音裏盡是微笑,道:“來索你命的人。”

他擡手,再一挑劍,直接將澹青楓手裏的劍挑飛出去。

但他還沒停手,手中好劍直朝著澹青楓脖頸而去。

有人驚呼:“停手!”

但鹿歸怎麽可能停手,他的劍快得逼人,澹青楓雖也是元嬰,根本比不上他的速度,硬生生後退,卻只是堪堪避開,肩膀上瞬間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黎素素看著臺上光景,道:“雁雁,你哥來真的啊?”

鹿雁都看呆了:“哥哥好厲害!”

厭西樓聽了就酸溜溜的,尤其想到剛才小器靈第一時間是想讓鹿歸替她上場,心裏就有些別扭,但他沒吭聲,看著上方鹿歸身影。

鹿歸打得太狠了,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上前就替澹青楓出手。

鹿歸正等著,直接往對方砸了兩張爆破符,直接將沒想到他會作弊的皇甫鐵牛砸成黑煤。

隨即皇甫鐵牛大怒,召喚法器,就與鹿歸鬥上了。

鹿歸也不拿別的,爆破符不要錢一樣炸過去,很快,比試臺都炸成了粉末。

澹青楓再一次跌落下來,身上已經布滿傷口,他臉色凝重,不敢停歇,連連後退。

面前的人,看似也是元嬰,但不論是劍道還是修為都在他之上。

他不是鹿雁,他是鹿歸。

蕭煥雲本來偷偷躲在暗處看,當看到澹青楓被揍得不成樣子,顫抖著身體實在沒忍住站起來嚎叫:“打得好!”

此時此刻,他都不在意那揍人的是那鹿雁了!

正心頭燥意難耐的厭西樓和鹿雁一起偏頭,一眼看到了旁邊站了浮秋郡城主蕭三。

旁邊的蕭煥雲也察覺到有人看自己,緩緩轉頭,視線對上。

蕭煥雲心道一聲:完了。

他轉身就跑,被鹿雁猛地一絆腳摔在地上。

厭西樓一腳就踩在他頭上,怒火都發在他身上了:“說,花皇爭霸和奪寶大會的獎勵寶物究竟是什麽?!”

蕭煥雲感覺自己屈辱至極,為何幾次三番都落到這兩人手裏!

他只好深呼吸一口氣,把昨天的胡謅都告訴給厭西樓和鹿雁。

蕭煥雲:“哼,我已將所有情況告訴你們,還不快放了我?若等他日……”

鹿雁忽然開口:“你不是真正的蕭三,你是苦瓜臉。”

只有苦瓜臉說話是這個調調。

蕭煥雲心裏一驚,急忙想辯解,但厭西樓的劍直接砍了下來。

那一瞬間的劍氣令蕭煥雲半顆腦袋直接被削了,他嚇得忍著疼痛用力掙脫了出來,並飛快往旁邊跑,這次要是真死了,就不能再重活了!

鹿雁和厭西樓立刻追了上去。

而此時臺上也越來越混亂,鹿歸劍氣銳利,澹青楓根本不是他對手,可他沒有退路,咬著牙便拖了一個又一個人上場對戰。

鹿歸冷笑一聲,擡手之間,好劍似像是化作無數把利劍,刺向澹青楓和試圖幫他的人。

澹青楓轉身尋到機會就想跑,並說道:“當初抓回鹿雁的是我師父,將她關在無定九幽的也是我師父!”

“既然你想殺我妹妹,我不如先殺了你。”

鹿歸冷笑,不接那句話,只說了這麽一句,此時他兇悍憤怒,揮出去的一劍已經超越元嬰境的修為,是劍道化神的境界。

整個浮秋郡忽然震動了一下。

一片藍天白雲的浮秋郡忽然如斑駁的畫布一般,顏色暈染開來,鮮亮的顏色退去。

人群裏,有許多人紛紛倒下,有許多人雙眼中有綠點閃現。

顯然,籠罩浮秋郡的幻象結界被破了,腐朽的真相再也掩飾不住。

鹿歸難免震驚分神了一下,澹青楓趁著這時機轉身就跑。

人群裏的‘蕭煥雲’驚了一下,暗叫一聲不好,立刻就跑。

鹿雁察覺到什麽,追‘蕭三’途中猛地擡頭,便看到了前方蕭煥雲身上竟然有魔種綠點,她立刻去追,並喊厭西樓:“恩人,這裏!”

厭西樓擡頭一看,就看到了那綠光,立刻拉著鹿雁背在身上就往前追去。

事情變化得太突然了,不過是眨眼之間,浮秋郡好像忽然成了一座死城,陽光退去,只無盡的黑暗與陰冷,到處充斥著腐臭的氣息。

還活著的人看到原先還同自己說話的人轉眼成了腐屍都嚇得不輕。

活著的,死去的人身上能清楚看到那些綠光幽幽。

鹿雁一眼望過去,很緊張,說道:“恩人你看這些人,都被魔種感染了。”

她只要想到這魔種要是離開浮秋郡的話,或許她喜歡的地方,喜歡的人都會被汙染就覺得一定要在這裏消滅他們。

清虛劍宗,聖醫谷,還有青璃山,一定不能被汙染的,而且她還沒找到阿娘和爹爹,萬一他們被傳染……

可她不是銀戮老祖,沒有一劍劃出秘境的本事,怎麽辦?

黎素素也拔刀了,看到浮秋郡裏竟然有這麽多魔種,倒抽一口氣,拔刀就去劈。

可數量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鹿雁盯著那些魔種看,忽然擡手,抓住了其中一個綠色光點,她看著那魔種竟是能被自己捉住,並且融入體內,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魔心好像劇烈跳了一下。

她仰頭看著這麽多被魔種侵染的人和屍體,看著那些還沒找到宿主的魔種,腦子裏忽然想到了老祖被鎖在棺槨裏的場景。

老祖一定不是壞人,那為什麽會被鎖在棺槨裏?為什麽老祖一出來,那個聚靈陣就激活了?聚靈陣也是淺綠色的,與魔種很像,靠近了會有不適的感覺,就和現在魔種入體一樣。

老祖當初那麽厲害,能將修仙界和無定九幽分開,也能劃出結界送人進秘境,怎麽會被困?

會不會是老祖故意把自己鎖起來的?

老祖為什麽把自己鎖起來?因為他出來的話,可能會激活聚靈陣?

鹿雁有些東西想不明白,但她又想起來老祖說過她和他的體質相似。

一定不單單是清虛劍宗的關系,或許……是魔心?

魔種,魔心……

是不是老祖當初也是天生魔心,然後用什麽辦法消滅了魔種?可他為什麽要鎖住自己?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老祖體內都是魔種,不能完全消滅。

可是,當時棺槨裏也沒有綠點……

而且她在秘境裏嘗試過釋放魔心,那些骷髏沒有半點影響。

如果和她猜的是一樣的話……老祖說過血脈,血脈……

鹿雁擡起頭,飛快地用劍在掌心割了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流了出來,她將裹在魔心上的靈氣瞬間卸除。

立刻就有一半入了魔的修士哀嚎倒下,而那些魔種綠光竟是爭先恐後朝著鹿雁掌心飛來,迫不及待地鉆進她掌心裏。

厭西樓懵了,偏頭看向鹿雁,立刻放下了她,擡手就去將鹿雁的手掌包裹住,聲音都上揚了幾分,“小器靈,你在做什麽?!”

鹿雁卻很認真:“恩人,讓我來,我可以的。”

厭西樓看著鹿雁的手一直在流血,看著那些魔種瘋狂湧入她手掌心裏,急得不行:“你管這些人做什麽!?”

鹿雁靠在厭西樓懷裏,道:“恩人把我從無定九幽帶出來,我不能讓這些東西跑掉,毀掉恩人的家的。”

厭西樓要說話,鹿雁搶先說道:“恩人的家在妖域,在青璃山,可妖域始終是在這個世界裏的,外界靈氣稀薄,妖域裏也是一樣的吧?”

“恩人,我在幻境裏都看到過,周圍的花草樹木枯萎的樣子,那是恩人在擔心靈氣稀薄對妖域的影響。”

“而且,清虛劍宗也是我們的家,還有聖醫谷裏也都是好人,不能讓魔種從這裏散出去。”

鹿雁的話說得有些著急了,她說:“恩人,相信我,我可以的,我是天生魔心!”

厭西樓還是不肯的放,握緊了鹿雁的手,俊美的臉上前所未有的沈肅,他說:“不行。”

“恩人,你對我好,我就對恩人好,我要保護恩人的家的,師父說,這叫未雨綢繆。”

厭西樓還是不肯放手,他攥著鹿雁的手,自己的手上也沾了血,他知道不該阻攔,所以就更加暴跳如雷:“這些魔種跑了就跑了,你不能這樣,小器靈你不能這樣。”

鹿雁著急了,想起了黎素素給的那本畫本裏的一些畫像。

忽然就踮起腳尖,扯住厭西樓衣襟,將他拉向自己,幹脆堵住了他的嘴。

厭西樓從來沒有過這樣,渾身一僵,鹿雁趁機掙脫了他的手,張開五指。

厭西樓的臉一下紅透了,動都不敢動,清澈的眼眸裏倒映出的只有鹿雁近在咫尺的艷色。

那一瞬間,厭西樓想,他完了,他失貞給小器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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